2018年8月23日 星期四

再續父女情



秋分剛過,白露將至,就快進入九月了.


入秋之際,美人樹悄悄換上新裝,綠葉漸褪,桃紅色的花滿開枝頭,街道染上優美浪漫氣息.

去年此時長庚養生村,這花開得特別茂盛,特別的美,陪父親散步的時候,粉紅色的落花紛飛,父親走過美人樹紅花滿佈的林蔭小徑,依舊玉樹臨風的身影,定格成去年秋天最美最美的風景..

去年12月20日早晨9:29分,爸爸平靜的走了,爸爸走的自然,是自然平靜的老了,然後帶著淡定自信的微笑安靜的離開了.

雖說是自然,但身為女兒的我,仍然掙脫不了生老病死愛離別之苦,陪父親走過安寧療護,曾經悲觀沮喪,曾經茫然無助,曾經痛心疾首,曾經哭暈無語問蒼天.


那個早上,彷彿世界末日般天崩地裂,我覺得眼前一片黑暗,斷線的淚水決堤般,醫護人員不斷的拉開我,苦口婆心地安撫我,但我不願意任何人碰我父親「走開,走開」「爸爸醒來,爸爸醒來,爸爸醒來......拜託,拜託」

生命之書,你讀不完他,你也永遠學不完,我知道父親到最後一刻是尊嚴離開人世,人生至此,對父親而言是功德圓滿的落幕了,但我無法承受最愛的父親離開.

在姐弟的眼中,父親一直是嚴厲難以親近的,但對我而言父親卻是嚴格中帶著慈愛,跟父親在一起的那些時光,對我來說是一段非常快樂的日子,和爸爸一起在庭院吃西瓜,比賽誰的子吐的比較遠,一起讀紅樓夢,然後爸爸得聽我,天花亂墜的滿口胡言亂語,他總是笑的搖頭「這下糟糕了,寶玉如果碰到妳,半條命去啦...

一起讀聊齋,我裝鬼從沒嚇倒爸,我卻賴皮的要爸爸一定要假裝害怕, 因為我不想輸, 爸爸嚇我,卻被媽媽臭罵「小孩子作惡夢原來就是被你嚇的...」然後背著媽,爸對我眨眼睛吐舌頭..
 


離苦得樂,是爸爸在人世間最後的幾日對我說的話,爸告訴我: 總有一天,我們說過的話,做過的事,走過的路,都會變成過往的風景,那些曾入眼入心的美好會一直停留在心底的.

父親說~ 季節輾轉,沒有為誰許下永遠,因懂得所以心安,每個季節都美麗, 碌碌人生,聽鳥語,聞花香,與一處風景或一個人不期而遇,與一縷清風溫柔相待,便是慈悲 便是圓滿.

您又說,當這天來時, 不要難過不要悲傷,給自己一份溫柔, 何嘗不是給自己一縷明媚.... 但是我聽不下去,總是掩著耳朵逃命似的離病房.


最後這一段照護紀錄,父親始終很平靜的面對, 態度從容的讓醫護人員個個敬重他,長庚醫護人員陪伴著父親走完他人生最後一段路 , 為此我深深地感恩, 謝謝醫護人員的付出, 讓父親帶著尊嚴走完他的人生..

走過了夏的喧囂,我渴望在清秋尋一份安寧,也許是過度懷念父親的一種渴望, 希望能於清寧的光陰中尋一個熟悉的背影,如同從前, 父女倆淺淺淡淡的說著閒語,和著步調守一份安寧,日子是生動的, 那些鎖碎的家常,是共同走過相守人間歲月的一份安寧,這份煙火尋常處的婦女深情,相信光陰終不辜負.

回顧了父親的一 生 , 父親完成了生命裡最艱難也最寶貴的一堂課,這是趟光榮驕傲的人生旅程, 爸爸您此生功德圓滿了, 我知道即使萬般不捨,終究您還是不得不離開的,因為您值得去更好的地方的,但是,我不要跟您說再見...

終是沉寂了,經過了夏的盛放,走進了秋的蕭索,時光給予我一段奼紫嫣紅,留下一個風輕雲淡的背影,那些花開的記憶,永恆不變的芬芳,  爸爸,我要跟你好好的約定,如有來生..


我願再當您的孩子,再續父女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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