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1月26日 星期二

憂傷



總愛在傍晚時分走入破落殘瓦廢墟,斜陽下散發的是一縷縷憂傷氣息,坍塌殘損,木柱斷折,這與深山茅店式是不同的氣息,是一種凋零後有的一絲掙扎中,透露的憂傷.

整日陷身在煙火瑣事裡,麻木而平庸,汲汲奔走於名利場中,無從憂傷起,只是某一個夜晚,薄醉中醒來,半杯茶在桌邊涼了,屋子裡空蕩盪只有閒風和半窗日光,猛然想起我親愛的小狗已不在床邊,內心忽然蕩了一下,一件青瓷落地碎了的憂傷..

像一株匍匐於淤泥裡的細草終於擠出了一片葉尖兒,葉面上顫顫地挑著一滴露水,一種憂傷式的驕傲.

人群中沒有憂傷,奢華中沒有憂傷,一個人看離離野草,看莽莽林木,群山空寂,無親愛小狗在身邊,憂傷如溪水淙淙,山川千年萬年,人生卻是須臾.

在荒僻的深山里,數人煙稀稀,才明白人不過是萬物裡的一粒塵芥,多少痴心都可以收收了,心一空心就清了,心就像這瘦瘦長長的溪水,澄澈空明,淺淺的憂傷如同時不時興起的波紋.

將心靈處於微微低溫的狀態,是將一個在生活熔爐裡燒得滾燙變形的自己置於清水里冷卻的過程。

一個人在落日的江邊,看江水浩蕩東流,看船也去了,船頂上空的雲也去了,只有自己還在,還在暮色與江聲裡,困守原地,困守塵俗。 

冬夜聽牆外淒切蟲聲如密雨,忽然感嘆時光老去,朋友問我可好,一切都好,在慢慢變老,不赴約,也不等人,我的心有花開過後的微茫與冷清,於是懂黛玉為何葬花,讀《紅樓夢》我認定黛玉是不俗的,因為她懂得憂傷.

黛玉葬花是憂傷的,在萬丈春光面前早早窺出花落水流去的蕭冷,在滿宴繁華的燈影裡靜靜坐下來獨自憂傷? 

在我的內心寶釵就是輸於黛玉,恐怕輸的就是少了一種憂傷情懷,少了憂傷裡的別樣風流。 

春光苦短,花草樹木我的親愛小狗,誰不是在拼盡心力努力生存著,惟有一顆低溫憂傷的心才明白,這種生命極致裡所飽含的苦痛,憂傷無從與人言,看月月徘徊,看花花憔悴,冬天原就是個傷感的季節,對我來說,眼前的花都是為別人開放的.

半山腰裡有一處竹木結構的簡易茶棚,山風習習,座中老人頭髮全白,坐在面前悠悠的拉著《二泉映月》,低低的音符彷彿在幽暗處徘徊的腳步,沒有力量沒有方向,只是悠長的訴說,但此處誰是知音呢? 想到此淚水蕩漾,老北北停下琴問我:姑娘,妳還行嗎?我搖搖頭:行的,小感傷而已!

是的,一個人,沒有狗,沒什麼,只是憂傷,無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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