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2月19日 星期二

金玉盟


關於「玉」曹雪芹預留了伏筆, 後來成為他們感情上迭起波折的主因, 黛玉跟寶玉初次相見是在第三回..

黛玉初到賈家,進門就拜會重要人物, 過程顯示黛玉個性細膩拘謹的特色, 十分小心 不敢出錯, 回到賈母住處一陣腳步聲, 丫環來報:「寶玉來了」黛玉心想:「這個寶玉不知是怎樣的人呢」雪芹描述黛玉第一次看見寶玉的印象, 從頭髮服飾外在描述到寶玉長相, 給黛玉的印象是清秀俊美,多情萬分的感覺,寶玉看到黛玉先就看見她的愁,病,弱,靜,美,與細膩, 兩人都覺得對方眼熟, 彷彿以前見過, 遠別重逢一般 .

雪芹描述個性是用這樣開始的:黛玉大吃一驚, 心想:「奇怪, 何等眼熟,倒像是在哪裡見過...」寶玉問黛玉有沒有讀書, 給她取字「顰顰」, 取其典故「西方有石名黛, 可代畫眉之墨」

寶玉問她:「你有沒有玉?」黛玉強烈自尊心顯出來了, 認為寶玉在炫耀他的玉, 「你那玉這麼希罕,那能人人都有」寶玉聽了馬上把玉往地上丟罵道:「什麼希罕物, 我也不要這勞什子」嚇的眾人擁爭拾玉,賈母又哄又騙.

黛玉偷偷的哭了, 一晚上眼淚沒停「才來就害寶玉發作,萬一摔碎了玉怎麼辦?」襲人勸她, 寶玉這性子說發作就發作, 若要傷感以後是沒完的.

摔玉事件, 他們都是那種很容易因為小事就觸碰到痛處, 跟兩人間的情感有關就立馬發神經的人, 這種個性那有不經常吵架呢, 第二十九回「多情女情重愈斟情」吵架前先有了兩個伏筆,曹雪芹就把它放在前一回。其一是過年間,寶玉入宮作妃子的大姐元春送家人年禮,寶玉的禮物和寶釵的禮物一樣, 黛玉則少了些, 眾人心中有數元春中意寶釵不是黛玉, 寶玉聽說, 馬上拿自己的禮物給黛玉挑選, 黛玉全數退回:「我沒那麼大福氣禁受, 我不是寶釵什麼金阿玉阿的, 我不過是草木人罷了」

寶玉發誓賭咒, 若在乎金玉配就天誅地滅, 不久後, 寶玉驚豔寶釵的美,心中竟然想:「這麼美的手竟然不是生在黛玉身上, 無福消受」偏巧又讓黛玉看見他發呆樣, 黛玉吃醋, 嘲笑他呆雁, 心中狠狠記了一筆..

第二個伏筆, 清虛觀打醮看戲, 張道人在賈母跟前為一大官女兒提親,賈母以寶玉年紀太小為由回絕, 道士們送些小禮, 竟有一個跟湘雲一樣的金麒麟, 寶玉只將這個金麒麟收起來, 又被黛玉發現了.

第二天寶玉去探視黛玉, 黛玉不理, 叫他自己去看戲,寶玉有點氣,黛玉便說:「我那有什麼好東西可以配的上你呢?」她指的是寶釵的金鎖片, 湘雲的金麒麟, 寶黛個性太像, 對對方情深, 卻都將真心真意藏了, 拿假意試探.

寶玉心想「你竟然完全不懂我的心, 我只在乎你, 你卻老拿金玉配堵我的口, 可見你分明是不在乎我..」卻說:「你分明是喜歡咒我天誅地滅, 昨日我才說我不在乎金玉配的。」

黛玉「你若真不在乎金玉配, 哪裡會我一提起, 你就忙著發誓賭咒來哄我」
 
寶玉把身上的玉往地上砸, 黛玉哭:「你砸它幹什麼?為什麼不砸我算了?」寶玉說:「我砸我的東西, 關你什麼事?」吵的眾丫環婆子全來勸架, 襲人對寶玉說:「你若把玉砸壞了, 你要黛玉怎麼辦?」黛玉更加傷心, 紫鵑「你這樣把身體弄壞了, 要寶玉怎麼辦?」然後寶玉也哭了.

襲人「別跟林妹妹拌嘴了, 就看在玉上的穗子吧!(穗子是黛玉做的)」黛玉一聽拿起剪刀就剪穗子, 寶玉不搶, 說剪了最好, 這樣我就不用戴玉了。」黛玉說:「哼!反正一大推女生排隊幫你作穗子呢!」吵的像仇人, 直到賈母趕來, 才將鬧劇草草收場.

這種吵架簡直神經到極點,  雪芹把情侶間的爭吵處理的逼真細膩, 交代主角個性與情感, 認識性情, 紅樓夢三角關係中, 最明顯的就是寶玉、寶釵、黛玉之間的糾葛, 他們不能自由的表達情感,  「金玉之盟」卻不斷帶給三人壓力。 曹雪芹在第三回交待了黛玉到賈府的過程,立即在第四回,寶釵也到了賈府。曹雪芹隨即在第五回簡單提了一筆:賈母本來愛黛玉遠勝賈家其他孫女,寶玉跟黛玉也是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止同息,親密友愛言合意順如漆似膠」。自從寶釵來後,眾人皆說寶釵行為豁達,隨份從時,不像黛玉那麼孤高自許,目無下塵,所以寶釵深得人心,甚至連容貌也是寶釵強過黛玉,因此,「黛玉心中便有些不忿」,「寶釵卻渾然不覺」。

曹雪芹簡單幾句話,就立即讓人看出寶釵黛玉之間,出現一種競爭的張力.

曹雪芹卻又自此筆鋒一轉「寶玉對黛玉比其他姊妹更加親密, 既親密難免有些不虞之隙,求全之毀」這幾句話, 便看出寶玉和黛玉的關係在眾人壓力下也變得敏感起來, 雪芹在第八回說起寶玉拿出通靈玉跟薛寶釵的金鎖相比,上面刻的字「莫失莫忘仙壽恆昌」「不離不棄芳齡永繼」十分配襯, 後來透露金鎖是道士給的, 這金玉相遇, 怎麼可能一點譜也沒有 , 這就是寶玉黛玉跟寶釵三角關係的正式開始, 最早發生三角關係,就是在通靈玉與金鎖片同時拿出相較以後, 寶玉問寶釵身上為何那麼香, 這時黛玉突然過來, 又正巧碰著..

第三十回,黛玉跟寶玉為金玉配大吵一架後又再和好, 過程中少不得寶玉再三安慰, 兩人流淚, 然後黛玉講氣話「你別再哄我了, 從今以後我不再親近你, 就當我已去了」寶玉問:「去哪裡?」黛玉說:「回家去」寶玉說:「那我就跟去」黛玉:「萬一我死了呢?」寶玉:「那我就作和尚去。」這裡曹雪芹是有伏筆的.


因為這次吵架是為了金玉配之故,不久在賈母面前, 寶釵倒了霉, 寶玉跟寶釵說話間略帶奚落, 寶釵很難堪, 黛玉得意, 寶釵便轉了彎兒也奚落他倆, 讓一旁的鳳姐不得不解危, 說這大熱天沒人吃生薑, 怎麼氣氛辣辣的呢, 這段相當簡短, 可是把三人的互動對白交代的清楚, 技巧高明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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