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7月18日 星期二

美酒一壇 醉紅樓

《紅樓夢》中, 處處瀰漫著酒香, 字裡行間盪漾著半醉半醒的夢幻.


賈府 "酒宴歡聚" 最是尋常, 紅樓中寫了一群少年詩人詩興之際 , 哪能沒有微醺酒氣點綴, 紅樓四季, 不同季節有不同季節的酒味, 尤其雪天美酒,有不同尋常的滋味.


《紅樓夢》第5回, 秦可卿房中那幅「海棠春睡圖」兩邊秦太虛寫的對聯:「嫩寒鎖夢因春冷, 芳氣襲人是酒香。」 「萬艷同杯」酒, 取百花之蕊釀製而成, 「萬艷同杯」其實就是「萬艷同悲」了.


《紅樓夢》這個封建貴族大家庭中,黃酒是主要, 第26回中寫道:「薛潘執壺,寶玉把盞,斟了兩大海碗。」還寫到「酒缸已罄」「一罈子酒就吃光了」。「海」是特大的酒杯, 且所喝的酒以缸和壇為器, 第63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, 為賈寶玉做生日, 襲人等準備了「一壇好紹興酒」為寶二爺助興.


《紅樓夢第8回》 寶釵病了, 寶黛雪天探訪梨香院, 說的是這一年的入冬, 寶玉過梨香院探訪, 先是比通靈, 看金鎖, 初次有了些許的旖旎。緊接著黛玉緊隨其後跟來, 薛姨媽設宴款待, 三個小男女喝了場, 略帶醋味, 其中的細節頗有趣的.


寶玉一開始要喝冷酒, 寶釵勸:「寶兄弟, 虧你每日家雜學旁收的, 難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熱, 若熱吃下去發散的就快, 若冷吃下去便凝結在內, 以五臟去暖他豈不受害?從此還不快不要吃那冷的了。」寶玉一聽立馬讓人去溫熱酒.


此時黛玉心中就很不快, 趁機對著來送手爐的雪雁一頓指桑罵槐的數落:「也虧你倒聽她的話, 我平日和你說的, 全當耳旁風,怎麼她說了你就依, 比聖旨還快些!」(雪雁送手爐, 遭黛玉奚落的事, 各有各的看法, 不同意見, 歡迎交流!)


窗外下著雪珠, 窗內三個小男女各懷著一段心事, 再加上奶媽李嬤嬤不時的搗亂,寶玉這場酒其實喝得不痛快, 於是從梨香院回來, 寶玉因一碗楓露茶罵了茜雪 導致茜雪被攆出府.  (楓露茶茜雪事件,後續)


《紅樓夢第53回》「寧國府除夕祭宗詞,榮國府元宵開夜宴」這一回寫到了除夕夜「擺合歡宴」, 傳統習俗在農曆正月初一飲 「獻屠蘇酒、合歡湯、吉祥果」: 屠蘇酒是藥材浸泡而成的建身藥酒, 據記載「屠蘇是羽帳名, 豐貴之家, 正月眷屬會羽帳之中, 飲此酒以辟瘟疫邪氣」 這是古人預防疾病的一種措施.


《紅樓夢第16、62回》兩次寫到了惠泉酒: 惠泉酒是一種優質的黃酒, 以清澈純凈的惠泉之水釀製而成的, 酒質甘潤醇美, 據《史記》《吳越春秋》記載無錫釀酒歷史有2000年以上。明人馮夢龍的《醒世恆言》中寫過「惠山泉酒」.清代初年,惠泉酒已是進獻帝王的貢品.


《紅樓夢第38回》寫了燒酒、菊花酒、合歡花酒:合歡酒是用合歡樹上開的小白花浸泡燒酒而成的一種藥酒,祛除寒氣、安神解鬰, 那晚黛玉吃了點螃蟹, 心口微微地痛, 自斟了半盞酒, 寶玉忙道:「有燒酒。」命丫環將合歡酒燙一壺來.


《紅樓夢第60回》胭脂般的玫瑰露:襲人將一個5寸來高的小玻璃瓶子交與芳官,裡面裝著半瓶「胭脂一般的汁子」, 廚師柳嫂誤以為是寶玉平時喝的西洋葡萄酒,便忙著取燙酒的器皿準備燙,其實芳官拿的是顏色「胭脂一般的」玫瑰露, 我推斷這胭脂般的玫瑰露應該是 紅葡萄酒.

《紅樓夢第93回》寫到果子酒:這是賈芹在水月庵里所喝的,果子酒可以用桔子、蘋果、梨... 等等水果來釀造,是一種低酒精度, 比較平常的酒, 此外還有, 第17、18回寫了金谷酒;第78回寫了桂花酒..



紅樓夢中「醉」也為人物性格的一種刻畫, 與故事情節緊密聯繫, 「醉」一種獨特美, 情趣, 和價值 : 賈雨村一個鬱郁不得志的知識分子, 他的醉顯示了他熱衷於功名利祿, 而劉姥姥醉後, 她樸實而又近乎滑稽的舉動, 把她憨厚樸實的性格, 刻畫的栩栩如生, 此外, 尤三姐在佯醉中, 表現了一個被侮辱的女性, 奮力一搏的剛烈性格,  最最值得一提的是《紅樓夢第62回》「憨香雲醉眠芍花」這樣描寫:「臥于山石僻處一個石凳子上, 業經香夢沉酣, 四面芍花飛了一身, 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。手中的扇子在地下, 也半被落花埋了, 一群蜜蜂蝴蝶鬧嚷嚷地圍著。又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瓣枕著。」


湘雲的醉是一種美學, 給無數人以想像空間, 許多畫家都以豐富的想像力繪製了各自心中的 醉佳人的畫面, 有紅學者評:「世間醉態種種, 獨湘雲最美」 「看湘雲醉臣青石,滿身花影,宛若百十名姝抱雲笙月鼓而簇擁太真者。」


《紅樓夢》關於酒場景, 酒知識, 酒文化的描述, 寫得很真實, 生動富有韻味,書中也展示了眾多的酒令: 如牙牌令、擊鼓傳花令、曲牌令 等等...《紅樓夢》中的酒令新奇別致, 對後世影響大, 豐富了我國的酒文化, 喝意境也喝氛圍, 天寒地凍之際, 三五好友齊聚 , 推杯換盞, 談笑風生, 這醉臥春閨的美夢正合了文人墨客好酒之雅, 何嘗不是人生至樂... 當年落魄後的雪芹於破屋寒天之中,寫下這一場場華美的酒局, 喝酒場面描寫得竟如此精彩細膩.



《紅樓夢第50 回》 蘆雪庵爭聯即景詩一文, 堪稱紅樓人物最齊全最經典的章回, 眾金釵齊聚: 李紈娘家來了堂妹李紋李綺, 寶釵叔叔家來了堂妹薛寶琴, 邢夫人哥嫂帶來了女兒邢岫煙, 史湘雲因為叔叔調任外地而再度常住進了賈府,香菱因薛蟠去江南做生意而進園來跟寶釵做伴, 連極少露面的妙玉也在暗線顯身送了寶玉紅梅花, 十幾個女孩子穿著避雪斗篷, 映著白雪皚皚, 是一 幅艷麗非凡的精緻富貴圖.


這樣的 "賽詩會"當然少不了酒來助興, 湘雲寶玉烤鹿肉就著美酒大嚼大啖, 自稱「是真名士自風流」, 賈母趕來湊熱鬧, 喝了暖身酒後讓李紈撕了一點鵪鶉腿肉下酒,  鳳姐來了一句「一夜北風緊」打響了賽詩會第一槍, 吃了幾杯酒又去忙事了.


家道衰落後的雪芹, 住在北京西郊香山的黃葉村, 晚年生活窮愁潦倒, 而嗜酒積習難改, 雪芹賣字畫, 賣物, 換了酒喝, 自詡為「燕市酒徒」, 雪芹的朋友們曾將他比作放浪不羈而又嗜酒如命的晉朝 阮藉,  潦倒之際「舉家食粥酒常賒」卻仍不忘賒酒一醉,  足見 "酒"  在他文學創作中分量之重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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